路的尽头是故乡
穿越耿耿星河,晨时朝阳从山中升起,带来新一轮破晓;漫山的松针翠绿坚韧,即将变得枯黄脆生,继而抖落出一场大雪。
人们似乎总是在季节更替时想要回归故里。时光是繁华的,却掩不住岁月深处的荒凉,春夏秋冬,秋冬春夏。
中学以来,我时常想到老家,思念外婆亲手做的晚饭,尽管实在寻常得不能再寻常。一碗挂面、半锅茶叶蛋、几块红烧肉,就是陪伴我整个童年的味道。待炊烟升起,我们就会搬着长木板凳,安静地期待锅盖下的美味。
那时候,孩子们总是没什么烦恼的。“该吃饭了——”或是迎面奔来的大黄狗提醒我们,或是沾满泥污的机械表滴答滴答,我们从未错过饭点。从小路的尽头跑回家,眼睛睁得圆圆亮亮,看外婆将一勺勺汤汁淋在肉上,溢出诱人的香气。大家争夺最后一块红烧肉,一筷子鲜软落入口中,满满都是甜蜜又从容的味道。
光落在手中,湖面的波纹颤动,炊烟里埋藏了外婆的喜,红彤彤冒着热气的红烧肉则住着我的乐。任凭严寒铺盖三尺,只需八角茴香的香气,心中的坚冰就能悄然融解。
后来我们买了食材,学着记忆深处的做法点燃煤气灶,却怎么也复制不出那样的晚餐来了。压着荷包蛋的清汤面最终散了气味,愈发朦胧。唯有滚烫的氤氲着眼眶的温度还掷地有声似的,提醒我们回溯那段年少的过往。
“回家吧。”
我们只顾向前走,从不回头。但无论沿途风景如何壮阔,也避不开一日三餐的简单寻常。不管身处何方,这些萦绕在梦境里的清浅香气,总能蕴满喜怒哀乐的过往,载我们回到故乡。
黄昏来得不迟不晚。田中劳作的人还没来得及抬头,夕阳就掩到树后了,徒留发尾的一圈光晕。分明是刚刚入秋,却有几分秋深的寂寥之意。我想,桂花应当快开了。清香满枝的时候,我要坐到树下,剥着鸡蛋壳等金黄的星星落尽,然后盛上满满的一碗肉汁拌饭。
谁会怪离家太远?平整的水泥替代斑驳石子,铺就回家的路;车窗外的景色由荒芜变为红瓦白墙,隔绝呼啸风声;长木板凳在不知情的傍晚被丢进柴火堆,温暖无人的夜。
家乡于我再不是七年前水墨画一般的江南人家,农村与城市的边界逐渐模糊,直至看不清分别。七年的光阴很长,长到田里的水稻割了一茬又一茬;七年的光阴又很短,短到我来不及遗忘平淡幼稚的童年光华。
是有哪里不一样了。外公外婆打开院门的身影愈发佝偻,从山上跑回的黄狗尾巴也摇得有些吃力。分明是团圆时分,却都红了眼眶。“你们不在的这些年,我们的日子也过得有滋有味哩。”该聊的其实在手机里没少聊过,外婆的絮絮叨叨有意无意冲散了方才有些微妙的氛围。
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,恍然想起那个吱呀乱晃的板凳。说不怀念是假的,只是确实和现今的生活格格不入。
“来吃饭吧。”面是鸡汤面,拨开面,果然在碗底找见了那个煎到微微焦稣的荷包蛋。红烧肉鲜嫩爽滑,藏在心间的思念就在一筷又一筷松软、一句又一句家长里短中被诉说殆尽。
浮在面上的菜青翠欲滴,入口便是熟悉的猪油香。哥哥和我对视一眼,肯定地点了点头。一扇未关严实的门足够阻挡湿冷的空气,满室的欢声笑语仿佛回到了那个温馨泛黄的年岁。一切都在变,又好像一切都没有变。
(22级思政1班:文湾羽 指导教师:韩旭 学院审核:高思杰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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